黃曉玉看見裴泠泠摸出了一個老舊的筆記本,一臉的疑惑:「這是什麼?」
裴泠泠緊張地盯著手裡的筆記本,非常老實地搖頭:「我也不太清楚,要看了才知道。」
筆記本很潮濕,封皮都軟了,整個筆記本因為受到過擠壓,已經彎了,從中間開始向凹陷,像被人砸了一拳。
裴泠泠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
黃曉玉也好奇地湊了過來,看到上面完全暈開的墨跡,她「哇」了一聲:「這是用老闆牌兒的墨水寫的吧,看這不防水的樣子。」
是的,如果是用簽字筆寫的字,即使是被水染濕了,墨跡也不會暈染開,鋼筆就不一樣了,除了那幾個出了名的國外碳素墨水是防水的,剩下的墨水大部分沾了水就是個慘不忍睹。
裴泠泠沒吭聲,她把本子舉了起來,眯縫著眼睛仔細看,昏黃的紙張像一副水墨畫一樣,還挺抽象的,但是上面的字跡竟然還勉強能看清楚,她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印子,比周圍暈開的墨跡稍微深一點兒。
「有吹風機嗎?」裴泠泠轉頭問黃曉玉。
黃曉玉也是一臉的茫然:「我一會兒去問問?」
裴泠泠毫不客氣:「順便拿支簽字筆來。」
黃曉玉:「……」
……
重新回來的黃曉玉不僅帶了個小吹風和一支簽字筆,還提了兩盒盒飯。
黃曉玉把盒飯拎到正忙活著翻看筆記本的裴泠泠面前:「先吃完東西再研究你那些吧。」
裴泠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確實是餓了,她把手裡的筆記本放下,接過了黃曉玉手裡的盒飯,打開蓋子吃了起來。
黃曉玉也在裴泠泠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來,開始吃盒飯,她吃的時候,忍不住看了放在枕頭邊的筆記本好幾眼,忍了好半天,終於還是問出口了:「這個也是和鑽進你嘴裡的那個東西有關係?」
裴泠泠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跟黃曉玉說她身上的隱患已經完全處理好了,於是她開口簡單地描述了一下情況,略去了關鍵的部分,只說自己被沈瞳帶著去了一個建在地下溶洞的寺廟裡,然後莫名其妙就把蛇嬰吐了出來。
聽得黃曉玉一愣一愣的:「就這麼輕鬆?」
裴泠泠差點兒把嘴裡的飯噴出來:「你從哪聽出來輕鬆的,我差點兒沒被嚇死!」
黃曉玉「哦」了一聲:「那也就是說你已經完全正常了對吧?」
裴泠泠點頭:「和沈瞳分別的時候,看他的意思,我應該是完全正常了。」
「那你還要調查什麼?」黃曉玉又瞄了一眼枕頭邊的筆記本,換上了語重心長的表情:「衣冷冷啊,我覺得吧,既然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你要不就別去研究這些東西了,反正馬上要上大學了,新的生活要開始了,這些就讓它過去吧,咱們這種普通大學生,祖國的花朵,讓我們做套五三都行,但對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的沒轍啊。」
裴泠泠拿著筷子的手停了下來,筷子頭上還粘著一粒米飯,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捏得骨節有些泛白,她沒吱聲,好半天才說:「我就是有點兒心裡不踏實。」
「你有什麼可不踏實的?」
「我也說不清楚,我就覺得,事情不會那麼輕易地結束,有很多我自身的疑惑都沒有完全解決……」
「你這就是好奇心太強了。」
裴泠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就是想看看那個筆記本,然後就不會再去瞎折騰了。」
黃曉玉聳了聳肩,也沒再勸,她埋頭扒拉了幾口紙盒裡的飯,嚼了半天,還沒完全咽下去,她突然開口對裴泠泠說:「我說個讓你開心的事兒。」
「什麼?」
「你聽了可別笑傻了。」
「我看起來是那麼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嗎?」
黃曉玉把嘴裡的飯完全咽了下去,然後才瞪著一雙眼睛看裴泠泠:「其實吧,我看沈瞳挺喜歡你的。」
「啊?」
什麼玩意兒?裴泠泠沒笑傻,她被黃曉玉這句話驚得下巴差點兒掉了。
「你別不信!」黃曉玉的表情很誇張:「你在那邊的時候,不是發燒了嗎?」
裴泠泠點頭,她去劉婆婆家的小樓的第一天就發燒了,一直病到現在。
「沈瞳那天早上來劉二伯家拿葯,當時天都還沒亮呢,把我也給吵起來了,我一聽你發燒了,嚇了一跳,畢竟那種地方沒醫院,發燒確實挺嚇人的,我還以為你能提前回來呢……」說到這兒的時候,黃曉玉抬頭看了裴泠泠一眼。
裴泠泠聚精會神地盯著黃曉玉,見她停了下來,很是不滿:「你快說啊!」
黃曉玉咳嗦了一聲:「你當時喝的那個粥,是沈瞳給你熬的,他一大早上來,就是為了給你熬粥。」
裴泠泠的表情變得有些茫然:「我還以為那是劉婆婆熬的呢……」
「所以我才說,他挺喜歡你的,要不然幹嘛對你這麼好。」黃曉玉笑了起來:「沒想到大仙看起來那麼高冷,還挺賢惠。」
「不是吧,他喜歡我什麼啊?」裴泠泠想了好半天,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害,這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就覺得他挺喜歡你的,直覺,不過應該不是那種喜歡,是那種,就那種,你明白嗎?」黃曉玉嘗試了好半天也沒能表述清楚。
「我不明白!」
黃曉玉懶得瞎扯了:「不明白算了,反正你也見不到他了。」
裴泠泠:「……」
……
吃完飯之後,裴泠泠小心翼翼地用吹風機把筆記本一頁頁地吹乾。
筆記本幹了,但是紙張卻皺巴巴的,上面的墨跡暈染得到處都是,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氣,拿著簽字筆開始一點點把上面的字印子描出來。
黃曉玉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悠閑地玩著手機。
這過程里,裴泠泠思考了很多問題,比如那個人首蛇身的女人為什麼要把這個筆記本塞給她,它到底是什麼目的?它為什麼要避開沈瞳呢?沈瞳會阻止它這個目的嗎?而且沈瞳看了筆記本之後,什麼也沒說,就又把筆記本還回來了。
其實想想也正常,這筆記本當時濕成那樣,字跡都一片模糊了,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裴泠泠都不清楚自己費半天勁到底能不能成功復原出一部分來,至少讓她能勉強看明白裡面的內容。Χiυmъ.cοΜ
這個復原的工作還挺麻煩的,好在經歷過高三高強度複習的裴泠泠很快就適應了,她聚精會神地描著那些字跡,突然,她產生了一個古怪的猜測。
或許在那個人首蛇身的女人塞給她這個筆記本的時候,筆記本里的內容還是能看的,但是她當時很矛盾,沒有看就直接給了沈瞳。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沈瞳確實是不想讓她看筆記本上的內容,所以他在接過筆記本之後做了些手腳,才導致筆記本模糊成這樣。
可是想不通啊,她當時的態度很明顯吧,她選擇了相信沈瞳,如果沈瞳說這個本子不能看,然後把本子扔掉,裴泠泠也不會反對的,何必多此一舉誆她一下呢?
如果她這個猜測是準確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個筆記本本身存在著某些問題?
夕陽西下時,裴泠泠終於把整個筆記本都復原完了,黃曉玉在旁邊玩手機都玩累了,她看裴泠泠在那活動脖子:「姐,考古完了?」
「算是成功了大半吧,我一會兒還要仔細看看這上面寫的什麼。」琇書網
「行吧,你好好看吧,今晚上把該忙活的都忙活完,咱們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我還是第一次在外面旅遊待了這麼久,好想念家裡的床。」
裴泠泠沒有異議,她很快就翻開筆記本看了起來。
第一句話裴泠泠之前在井底就看過。
「我從四川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這個地方,我看到了那些東西,我知道了一切,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逃不掉了,這是詛咒,也是命運。」
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氣,她暫且在心中將筆記本的主人當成劉婆婆來看待,如果後面發現了不一樣的線索,她再打亂自己的猜測也來得及,她將這一頁翻了過去,繼續看後面的內容。
這個筆記本的內容,和當初蘇可的手賬本比起來,簡直是晦澀難懂到了一個神奇地境地,不僅很多句子都不通順,字跡也很模糊,而且裡面用到了不少奇怪的代詞,很多句子裴泠泠看了好幾遍都沒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以下內容中的「我」是劉婆婆)
在最初收到林千山的信時,我就已經察覺出了一些問題,他的言語太過混亂,就像是受到了什麼可怕的精神衝擊,但我當時實在被他信中的內容震驚到了,因此我只以為他是過於激動,才會顯得那麼語無倫次。
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該不該後悔接受了林千山的邀請,帶著建民一起跑去那個地方探索。天知道,我們最開始真的只是希望能通過這個項目在學術生涯上有所建樹,誰知道我們最後竟然會發現那些驚人的事實。不過轉念一想,如果我們不去,別人也一定會去的,後果只會變得更加可怕。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我已經不清楚這個世界上的人還有多少是真實的,又有多少虛偽的面孔包藏著禍心,妄圖找到那個可怕的城鎮。
這其中讓我最在意的是「眼睛」,我一開始不明白林千山為什麼執意要帶上他,直到我們到達了那個地方,我才恍然明白,如果沒有「眼睛」,我們絕對看不到那個地方,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眼睛」非常可怕,也絕對不值得相信。